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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hapter22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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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hapter22

每至飯點,學校食堂的各個打飯窗口總是排著長隊,人擠人。

駱覺溪打完飯,小心翼翼地端著餐盤從窗口離開。才剛一轉身,就被人絆了一下。斜後方伸來一只手,順勢打落她手中的餐盤。

地面濕滑,她沒能站穩,一個踉蹌摔在了地上。

飯菜瞬間抖落一地。她心疼食物,顧不上疼痛,急忙伸手去抓餐盤。

絆倒她的姜頌詩斜跨一步,故意一腳踩在了倒扣在地的餐盤上,不給她撿拾的機會。與她擡起的目光撞上,姜頌詩勾起嘴角,露出個挑釁的笑:“嘖,怎麽這麽不小心?”

“就是啊,你怎麽這麽不小心啊?”一旁的許佳佳得意揚眉,幸災樂禍道:“該不會是,你那倆眼睛,長頭頂上了吧?”

兩人相視一笑,哈哈笑著揚長而去。

與她們同行的朱曉靜見駱覺溪起身艱難,小幅度往她那側走近了幾步,想拉她一把。但又有些猶豫,擔心事後被針對。躊躇片刻,聽姜頌詩在叫她,她急忙應了一聲,轉身走了。

對於姜頌詩的報覆行為,駱覺溪早有所料。她並不覺得意外,在視線包圍圈裏挺平靜地從地上撐爬起。左腳扭傷了,稍一用力就鉆心得疼。

她瘸著腿默不作聲地把碾踩成渣的食物收拾幹凈,臟了的餐盤送去收納區。

有人給她遞了份餐。

她頭都沒擡,擺手拒絕:“謝謝,不用了。”正打算錯身繞過去,忽地聽到給她遞餐的那位叫了她一聲。

“駱覺溪。”

是林虛舟。

不知為何,聽到他聲音的那一刻,她突然感覺鼻間一酸,險些掉淚。

明明,這樣的當眾羞辱,她是做好心理準備的。

她倏地停住了步子,低垂著頭,克制著攥緊了衣角。

林虛舟把手中的餐盤往她面前又遞了遞:“拿著。”

“舟哥讓你拿你就拿著吧,都杵這也不好看。”楊譽深在一旁勸了勸,轉手把自己的餐給了林虛舟,道:“舟哥,你吃我的。我再去打一份。”

“就是,都自己人,沒什麽不好意思的。拿著唄。”後腳跟來的黃立坤往姜頌詩一行人那側瞅了瞅,跟著勸道。

“欸,你。”楊譽深一胳膊搭上了黃立坤的肩,把這不省心的家夥強行拽走:“你跟我一塊兒去打飯。”

“我打完了。”

“陪我。”

“老楊你不對勁啊,最近咋那麽黏人呢?你該不會是……”

“對,我稀罕你。”

“惡心!別整這死出,跟有病似的。”

駱覺溪的註意力被打打鬧鬧走遠的黃立坤和楊譽深引了去,稍一擡眼,瞥見周圍路過的同學仍在頻頻轉頭看她。

她頓覺臉熱,很快收回了目光。

與她面對面僵持片刻,見她似有顧慮沒接他遞去的餐盤,林虛舟便沒再勉強她。側行了幾步,在附近的空桌處放下餐盤,勻出一雙筷子放到原本要給她的餐盤上。

旋即自顧自坐下,埋頭吃飯。

空空的肚子咕嚕嚕叫出了聲。駱覺溪尷尬捂肚,看向一旁在吃飯的林虛舟。

她確實是餓了。

細想也是可笑,她為了不跟姜頌詩起沖突,總是在看姜頌詩的臉色。擔心跟林虛舟走得太近會惹姜頌詩不高興,她在學校甚至還要為了她與林虛舟刻意拉開距離避嫌。

就算她行事再怎麽小心,施暴者想針對她的時候總能琢磨出個理由給她安個莫須有“罪名”。

那她這麽謹小慎微,還有必要嗎?

完全沒有必要!她想通了這一點,便沒再拘著,挪步走去林虛舟身邊,在他座旁坐下。

林虛舟略偏過頭,視線斜向桌下她瘸了的腿,頓了數秒,道:“之前不是很怕別人覺得我們走得近嗎?不去別的桌吃?”

駱覺溪沒吭聲,拿起筷子大口扒著餐盤裏的飯。

看她這副狼狽模樣,怕是再刺激一下,下一秒就要哭了。

林虛舟盯著她看了會兒,把盤裏的雞腿給她夾了過去:“不躲了?”

“嗯,不躲了。”她滿口塞著食,話音含糊。

“那一會兒吃完飯跟我去個地。”林虛舟道。

駱覺溪轉頭看了他一眼,沒問要去哪兒,夾起他給的雞腿,低頭啃咬。

*

飯後林虛舟領著她去了醫務室。

駱覺溪在醫務室門外停住,拽了一下他的衣角,低著聲:“我……錢不多。”

“不用你錢,”林虛舟補充了句,“校醫跟我熟。”

得了這話,駱覺溪才慢慢跟著他往裏走。

校醫給她檢查了一下紅腫的腳踝,說是挫傷,配了點消炎止痛的藥,讓她之後好好養幾天就沒什麽大礙了。

林虛舟在她穿鞋之際拉上了簾子。避開她接過校醫的診斷單,掏出錢包把診費點了出來,放到了校醫的桌上。

校醫把錢收進抽屜鎖上,脫了外套起身道:“我出去吃個飯,一會兒你倆走的時候幫我把這門帶上就行。”

駱覺溪彎腰把鞋襪穿上,褲腿拉好。一擡眼,瞥見林虛舟掀開簾子又折了回來。

他把手中拎著的一袋藥給她遞了過去:“你跟姜頌詩之間的那點事,我聽說了。”

她楞了一下,慢半拍接過裝藥的袋子,低著頭,有些不敢看他:“你指的,是哪件事?”

“小賣部。”林虛舟直白道。

“那件事……”她把臉埋得更低了,窸窸窣窣來回揪扯著手中的塑料袋,底氣不足道:“那事,不是我做的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他這話說得很肯定。

駱覺溪感覺自己的腦子在嗡嗡作響,挺不可思議地擡起頭,看著他的眼睛:“你信我?”

“我沒理由不信你。”他道。

蓄藏眼眶中的淚水一下全湧了出來。

駱覺溪扯起袖子連著擦了好幾下,怎麽都控制不了往外奔流的淚水。既是控制不了,索性就不控制了。她掩面而泣,在椅子上蜷成一團。

林虛舟看著她一抖一抖的肩,看著她從嗚嗚咽咽的低泣,到宣洩式放聲痛哭。

他第一次見她哭成這樣,有些無措。看她哭到抽噎,他下意識伸手想給她撫背。

在即將觸碰到她的一剎那,他腦中有個畫面一閃而過。

是與她相關的夢境畫面。

骯臟的念頭令他對自己有些惱。伸向她的手在她後背懸停了數秒,縮手蜷指,又揣回了兜。

待她情緒稍稍平覆,哭聲小了些,他才輕咳了聲:“你哭什麽?”

她抽抽噎噎地擡起頭,一雙眼都哭紅了:“委、委屈。”

*

從醫務室出來,駱覺溪轉頭就去了班主任的辦公室,申請換座。

夏東來看她情緒不對,多問了幾句。駱覺溪知他是個只會打太極的性子,沒多言,只道自己個子矮看不清黑板影響學習。

一聽影響學習,夏東來沒耽擱,應了她的要求。

她把座換去了第一排,靠講臺的位置。一個人坐,圖個清凈。

傷了腿,搬桌椅有些費勁。期間有幾個男生上前想幫她搭把手,她都挺倔地拒絕了。

姜頌詩和許佳佳互使眼色,對那幾個想上前幫忙的男生言語譏諷了幾句。

在教室外頭曬太陽的林虛舟懶洋洋打了個哈欠,回過身,目光落在了窗上。窗玻璃上有她緩慢移行的影子。

午休鈴聲響,他回神步入教室。途經她身側,他“順手”給她助了把力,將桌子給她拉到了最前排。

塞滿課本的桌子很重,駱覺溪甩著手腕喘口氣的間隙,身邊的課桌一下滑走。她因這股“神秘力量”驚到了,轉過頭,看向與她擦身而過的林虛舟。

他不動聲色地收回手揣入口袋,徑直往教室後排走去。

*

換了座,駱覺溪與姜頌詩的交集少了。兩人偶爾迎面遇上,駱覺溪便裝看不到她,對她故意挑釁的那些話也權當聽不到。

閉起耳朵捂住眼睛,也算相安無事。

某一日化學實驗課後,林虛舟悄聲把她叫了出去。

尋了個無人的角落,他給她遞去把鑰匙:“姜頌詩,現在一個人在實驗室裏。”

挺莫名其妙的一句話,駱覺溪沒聽明白,接過鑰匙訝異看他:“她一個人在那兒跟我有什麽關系?”

“實驗室裏的監控攝像頭這幾天出了故障,還沒修好。”

他這前後兩句話串在一起,就有點意思了。駱覺溪猜到了他的用意,但她仍有顧慮,與他裝傻道:“為什麽告訴我這些?”

“你要一直忍著嗎?”他問。

駱覺溪沒吭聲,盯著手裏的鑰匙,在思考。

“如果不想被人一再突破底線,最好的方式,就是讓對方徹底怕了你。”他似在勸她。

“這算是你的經驗之談嗎?”

“算是。”

駱覺溪點點頭,蜷指將鑰匙收進口袋:“為什麽幫我?”

“只是好奇。”他像是急於否認她這說法,道:“我就是想看看,你能做到什麽程度。”

駱覺溪擡眸與他對視了一眼,轉身要走,被他叫住了。

“你一個人可以嗎?”林虛舟話音一頓,“我的意思是,你要怎麽處理都隨你。之後的事,我不會插手。”

“可你已經插手了,”駱覺溪提醒著拍了拍口袋,“實驗室的鑰匙,不就是你給我的嗎?”

他起了絲興趣,順話問:“所以?”

“所以,要真有事,你不會不管我的。”

“就這麽肯定?”

“不算肯定。”駱覺溪擡手把束發的橡皮筋扯了下來。如綢青絲散落,將她白皙面龐襯得更為精巧。

纖手弄發,低眉垂首間透窗而過的流光在細細描摹她的輪廓。

林虛舟與她面對面站著,怔怔地看著她,看得他心癢。

她兩手在身後攏了攏,利落盤起長發,用橡皮筋固定好。轉瞬微微一笑,道:“但我打算賭一把。”她邁步向前,沖他擺了擺手:“走了,祝我好運。”

她的腿傷已經養好了。刻意避開人群,快步奔向了實驗樓。

行至化學實驗室門前,她謹慎觀望左右,見周圍沒人,這才拿出鑰匙。加快動作開了門,閃身進了實驗室。

姜頌詩果然還在實驗室裏。

她化學成績一向差,一上化學課就跟被催眠似的,倒頭就睡,就算實驗課也是如此。她睡過頭了,這會兒還趴桌上睡著。

駱覺溪反手將門鎖上。她不是冒失的性子,自是不會打無準備之仗。

她沒立刻驚動姜頌詩,輕手輕腳地把窗簾都拉嚴實了,旋即走上講臺,小心拿取講臺上還未及收起的試管,對著燈光看了看。

試管裏是稀釋過的硫酸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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